第二百六十四章 生埋怨(1/2)

姚守宁似是没心没肺,全然没将先前的闹剧放在心上。

大女儿倒是温言宽慰,可柳氏还是无法全然安心。

她想到了先前疯疯癫癫的世子,也不知世子这妖气几时能清除干净……

“希望上天保佑,让我的女儿顺顺利利。”

柳氏长长的叹了口气,看了一眼姚婉宁,最终喃喃应了一声。

而此时另一边,姚若筠送了温家人回去,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,温太太唤他:

“若筠……”

他转过身来,神色间带着几分疑惑,令得温太太有些不忍。

姚若筠是个性情敦厚的孩子,温太太对他向来都是很满意的,此时她要说的话,可能会使这个孩子伤心。

可她想到了自己的儿子,再想到先前姚家后门发生的那一场闹剧,咬了咬唇,心中一狠:

“若筠。”温太太理了理自己的头发,露出温和的笑意:

“你回去也好好的劝劝你娘,让她不要生气。”

姚若筠点了点头,应了一声。

温太太又道:

“简王府的人不要脸,我们何必跟这样的人一般计较呢?守宁乖巧可爱,长得又出色,将来要找夫家,凭借柳先生的声名,多的是人排着队挑选……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姚若筠闻言,心中一惊。

他先是下意识的想要反驳,欲提及姚、温两家的口头约定,可话没说完,就听到温献容惊怒交加的喊了一声:

“娘!”

“你这孩子,怎么今日毛毛燥燥的。”温太太轻描淡写应了一声,又不痛不痒的教训了女儿两句。

刹时之间,姚若筠一下就明白她的心意。

他只是性情好,不是一个傻子。

此时温太太话中的意思,分明是要他给柳氏带话,暗示两家亲上加亲的事就此作罢,从此男另娶,女另嫁的意思。

他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,若非面前的人是个长辈,温献容也一脸为难之色,他恐怕当场就要拂袖而去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他强忍怒火,点头应了一声:

“回头我自会跟我娘提起。”

温太太见他应答,心中如同一颗大石落地。

事情圆满解决,她再想起姚守宁时,便没了以往的挑剔与苛刻,反倒有些怜惜:

“你也好好宽慰你妹妹一番,简王本来就是浑不吝的性格,神都城的旧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德性。今日又有世子意外打岔,就是有人嚼舌根,事情也会很快过去。”

温献容神色怔呆,双目含泪,几乎不敢去看姚若筠的眼睛。

“我明白,多谢您的提醒。”

姚若筠神情木然,说完这话,又看了温献容一眼,想要安抚她几句,说‘事情与她无关’这样的话。

可看温献容满脸难过,又有温太太在一旁,他便忍下心中的念头,决定之后再托人代话便行。

他告辞离开,温家的下人关了门,温献容便随即发作:

“娘刚刚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?”

“没有规矩!”温太太听她发怒,不由喝了她一句。

“你明知道守宁性情天真无邪,也知道我们两家有口头婚约,如今正是她被人为难的时候,您这样不是落井下石吗?”

温献容平时在母亲面前收敛着真性情,此时愤怒之下却忍无可忍:

“我与若筠还有一年多就要成婚,你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,岂不是让我为难?将来姚太太会怎么看我?”

她越想越气,把心中的不满一股脑的说给温太太听:

“甚至你还故意让若筠带话,你就不怕将来我嫁去姚家,夫妻感情离心?”

“小姐……”

孙嬷嬷看她发火,不由有些吓到,轻声哄着她:

“你有话跟太太好好的说。”

“你让她说!”温太太从来没被女儿如此指责,此时听她发火,既是有些羞恼,也有些不大自在:

“女孩儿家家的,大庭广众就发脾气,真是没有规矩……”

刚出了这种事,温太太竟然口口声声还是规矩!

温献容心中既是觉得悲凉,又觉得无语。

她突然有些羡慕姚守宁。

以往就羡慕她。

柳氏为人虽说强势,可不是不讲理,她极其护短,虽说偏心长女,可也不像温太太这样的笑面虎,说话做事处处拿捏规矩。

今日简王府的人上门闹事,柳氏出来之后没有找女儿麻烦,而是提了东西就打别人。

若事情落到自己头上,温太太纵然会怨恨他人,但说不定首先便是怪女儿不大安份,招惹了简王这样的浑人。

这样一比较之下,她就更加生气:

“娘如果讲规矩,就不应该今日做这样的事。”

“我做了什么事?”温太太有些气恼,摸了摸自己的脖子:

“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!”

“你大哥有远大前程,名声清白,不应该卷入这样的麻烦里。”

“可是守宁是无辜的!”温献容大声的道:

“娘也说了,简王自己就是个卑鄙无耻的人,人家闹事,怎么能怪她呢?”

“苍蝇不叮无缝的蛋!”温太太也恼了,答道:

“若她不去将军府,又怎么会见到简王这样的人?”

“娘说这样的话又是什么道理?不怪简王那种为老不尊的人,反倒怪别人不应该遇上这样的人。”温献容既是难过,又觉得不甘:

“再说守宁去将军府又有什么错呢?当日姚太太在西城出事,是世子救了她的命。后面姚家出事,也是将军府帮忙捞人。”

世子当时传出死讯,于情于理姚家人都应该去。

这个事情中,姚守宁又没有任何的错,错的明明就是简王这个老色胚!

“您之前不喜守宁与世子传闻,总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,可您今日也看到了,世子发疯不是假的。”

她满脸失望:

“娘明明知道,守宁不是那样的人,传闻未必尽信,可您还是因为这些消息而决定毁约。”

“……”温太太被她说得哑口无语,半晌才道:

“你大哥与守宁本来就不是良配。”

现在想来,她不喜欢姚守宁活泼的性格,觉得不太庄重。

再者说了,姚守宁太过美貌,纵然她无心,也会招来祸患——今日简王府的事更是证明了这一点。

“那也不应该借题发挥,而是堂堂正正说清楚。”温献容没有否认母亲的话,只是正色道:

“您也教导过我们,不要行小人之举。”

可惜温太太大道理都懂,涉及到自己亲生儿子时,却又不愿落人口舌,想占据道德至高位。

她不喜欢姚守宁性格,又觉得自己儿子是人中龙凤,可挑选更好的大家闺秀。

偏偏她不好意思言明,怕让人指点自己背信,所以便借着今日这一场闹剧,把事情推给姚家,仿佛是姚守宁的错,她才被逼无奈的断亲。

“我不要你来教导!”

温太太被女儿一通说,面上哪里还挂得住,当即斥了一声:

“就算没有今日的事,守宁跟世子之间的传言已久,我打退堂鼓有什么不对?”

她不快的道:

“当日妖邪现世,你大哥去姚家拜师那日,守宁就出了门。”

温太太又道:

“她柳氏不说,但我猜人可能去了将军府,这种情况下,人家心都不在我们温家这边,我们强求又有什么意义?”

温献容说不出的失望,摇了摇头:

“您也知道,守宁去将军府,可能是与妖邪有关。”

她近来找姚守宁玩耍的时候不多,但从世子中邪发疯,再到姚家妖邪现世,多少猜出了些端倪。

“如果娘觉得守宁与世子走得太近,您可以直接了当的问,而不是每次借故试探,既是不满,又装大度。”

“你闭嘴!”温太太被女儿教训得面上挂不住,直接喝斥:

“总而言之,这桩亲事不了了之。本来就是双方口头约定,又没过八字,也没下聘,如今只是说清楚,以免耽搁别人而已,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?”

说完这话,她不敢去看女儿的眼睛,匆匆忙的别开头:

“我也知道守宁无辜,但你大哥将来会入仕,你也看到他自小苦读,是多么用心,我又怎么忍心他将来因这些事,受人非议?”

她爱惜儿子至极,舍不得污了儿子名声,便宁愿自己来做这些事。

“是我对不起守宁,将来若姚家有事要我帮忙,我定尽当全力,绝不会推辞。”

话说到这个地步,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。

温献容喃喃道:

“娘只想着儿子,却没想过女儿将来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子。”

她噙着眼泪低垂下头,‘呵呵’笑了两声:

“说是为了儿子,还不是为了自己。”不等温太太说话,她又道:

“不然真要是为了大哥好,怎么不问问大哥自己的意思?”

温景随喜欢姚守宁,甚至为此将姚家亲戚数代都调查得十分清楚,摸清姚守宁喜好,就为了想要讨她欢心,深怕自己将来出了差错不如姚守宁的意。

偏偏温太太自以为是,不顾儿子心意,强行做决定,末了还说都是为了儿子好。

若温景随知道她的举动,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感受。

“你——”

温太太被她的话气到,正欲说话,温献容终于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,脆声道:

“真想早点嫁去姚家,不要管家里这摊烂事,我可太喜欢跟姚太太相处,有事说事,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!”

以往这样的话她是不敢说的,说了就会被温太太骂她‘不知羞耻’。

她以前羡慕姚守宁有话就说,此时自己也这样大声说出心中想法了,才觉得心中爽快无比。

“你真是不知羞耻!”

温太太目瞪口呆,温献容一不作二不休:

“我羞什么?若筠是我未来丈夫,喜欢他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。”一句话顶得温太太嘴唇哆嗦,指着她半晌,才颤声道:

“你给我回屋,抄写《戒言》、《慎行》!”

温献容的心里涌出一个念头: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与守宁同病相怜。

两人是闺中好友,她时常听姚守宁诉苦被柳氏罚抄书。